《浮屠不渡九重天》 第1章 免费试读
简介：他是象征一切厄运的黑凤，三界不存，从出生便被追杀。
她是龙宫最受宠的小公主，从出生便受尽海族宠爱。
他们的相遇，是命运的馈赠，更是最大的不幸。
第一章他不爱我
仙雾缥缈，天边红云似火。
我穿着绣百鸟的华贵礼服，走在天宫宫道上。
身为凤族天后，我要与天帝玄黎一同主持祭典。
贝珠笑着开口：“公主，这身衣裳我做了一年，今日一定会惊艳到陛下。”
陛下二字，让我心中泛起一丝复杂。
只因我虽贵为龙族公主，对玄黎来说，却不过是个挂名的天后。
而玄黎……他眼里只有那位鲛人神女，蓝若。
我想着，喉间泛了苦。
进入凤鸣殿。
我端庄的行了礼，唤了声：“陛下。”
大殿中，一身玄色礼服的玄黎抬起了眼，气势冷然，迫人至极。
这一眼，我心里升起一丝期待。
他会喜欢我的这身衣服吗？
但玄黎的目光甚至没在我身上停留，只点了点头。
期待转瞬化作云烟，只留下挥不去的沉闷顿在我心尖。
没等我再说什么，玄黎走到我面前：“今日，跟在我身边。”
他的声音清朗，带着无端的温柔。
可我看得分明，他的眉，他的眼，没有半分情义。
我心尖一颤，低低应了一声。
天边传来九声鼓鸣，祭典要开始了。
……
凤鸣台下。
玄黎伸出手，我小心翼翼的将手放了上去。
触及到他干燥炙热的手掌，我红了脸，偷偷朝他看去。
玄黎却只是面无波澜看着前方，矜贵漠然，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
年复一年。
唯有今日，我可以堂堂正正的牵住他的手，贪恋这短暂路途中真实的接触，而不仅是梦回之时，只有我一人的宫殿。
我心里的苦蔓延开来，就连舌根，都带上了涩然。
万千仙族朝我们俯身而拜，我想起成婚那日，母亲握着我的手，告诉我。
“蓁儿，只要你对玄黎真心相待，他总能感受到的。”
我记下了。
可后来我才知道，真心相待，敌不过心有所属。
我的真心再真，于他也不值一提。
踏上凤鸣台，玄黎立刻松开了我的手。
我的手往下一落，心，也重重一落。
鼓声重重，我们双双跪下，叩拜天地。
就在起身那一刻，一道流光从天边闪现，直直刺向玄黎！
“玄黎，把命留下！”带着滔天恨意一声暴喝响起。
我还未反应过来，玄黎挥手便打掉那流光。
他将我护在身后，看着四面八方涌出黑衣人，嘴角轻扬。
“不自量力。”
那冰冷不屑的声音不知为何让我心中一颤。
黑衣人很快被拿下，玄黎对着侍卫首领玄勇冷淡道：“收拾干净。”
说完，玄黎抬脚下了凤鸣台，我连忙跟上，很多话想问，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一路无言，回到凤鸣殿。
我的脚步一下顿在殿外。
大殿之中，蓝若穿着比我身上天后礼服更为繁贵的华服，笑吟吟上前挽住了玄黎的手臂。
“你回去吧。”玄黎没有再看我一眼，淡淡道。
我垂下头，只觉难堪，却只能呐呐开口：“我，我这就回去。”
我本是活泼的性子，向来有话直说，可在玄黎面前，我什么说不出。
我行礼告退。
本想回头再看一眼玄黎，却对上了蓝若的眼神。
那阴霾而妒忌的目光，仿佛要刺穿我身上这件代表天后身份的礼服！
我冷不防打了个颤。
再看，却又什么都没了。
回到天后宫，我有些意兴阑珊。
贝珠眼含担忧，上前给我换下身上礼服。
本以为又是如往常一般的一天，夜里，快歇息时，殿门外响起玄勇的声音。
“天后殿下，陛下遇刺，身负重伤陷入昏迷！”
第二章那是谁
我匆匆赶到凤鸣殿，这里戒备森严，而蓝若正被拦在殿外。
见到我们，她气势汹汹上前质问玄勇，为什么不准她入殿。
玄勇面无表情道：“陛下伤重，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说完，玄勇亲自上前为我推开殿门：“天后殿下，请。”
我看着蓝若屈辱嫉妒的脸色，沉默的踏入寝殿。
我从未想过，这所谓的天后身份，有一天能有这种作用。
进入寝殿。
我冲到床前，问正在诊脉的医仙：“陛下怎么样了？”
“天后殿下。”医仙站起来向我行礼，表情愁苦，“陛下被麒麟一族的密宝所伤，若是七日内不能醒来，怕就再也醒不来了……”
殿内气氛沉重无比，我一时愣住了。
我眉心重重一跳，心口像被人攥紧了。
明明白日里，他还好好地，怎会突然如此？
玄勇沉思片刻，脸色凝重朝我行礼：“天后殿下，这几日，有劳您守着陛下。”
说完，他没等我反应，便和医仙一同退下了。
整个寝殿安静下来。
我的目光虚虚落在躺着的玄黎身上。
闭上眼的男人，好像睡着了一样，只是毫无血色的脸将他醒着时的冷冽化掉了大半，竟显出几分平易近人的温和来。
我呆呆站了许久才坐到床边，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好。
说起来，大婚三年了，我和玄黎竟都没见过几次，更别提说说话了。
记得龙宫初遇的时候。
我隔着水幕看着拜访的玄黎，影影错错之间，便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欢喜。
只是这份欢喜，在这三年的无数个日夜中，早已化为难言的苦涩。
接下来的时间，我日日守在玄黎身边，可到第七日，玄黎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
我心中越发焦急，甚至害怕起来……
久久看着玄黎禁闭的双眼，我终于下定决心。
除了龙族之外没人知道，龙的龙珠是万法不侵的灵药。
只要我取出龙珠，一定可以救玄黎。
我眼神一黯，抬手按住自己的眉间。
下一刻，我脸色骤变。
我的体内居然毫无龙珠的气息！
我猛然起身，跌跌撞撞奔回到自己的宫殿，拿出传音镜。
点亮传音镜，很快，母后和我相似的面容便出现在镜中。
我惶然无措地问：“母后，我体内为何没有龙珠？”
母后眼里的伤痛一闪而逝。
“蓁儿，你体内，本就没有龙珠。”
我更加茫然：“可龙没了龙珠，如何能活？”
传音镜中母后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你体内的是祝融神火。”
我一下愣住。
镜中母后的影子变得有些模糊：“百年前你贪玩跑去人间，被你哥哥带回来时便失去龙珠，你父王不得已，只能取来镇压魔族的祝融火续你性命。”
我彻底呆住了。
龙族之所以将我舍来联姻，正是因为没有了祝融火，需要借助凤族力量镇压魔族。
但那重要无比的祝融火，此刻就燃在我的丹田，续着我的性命！
我看着母后的面容，鼻尖猛然涌起酸涩。
是我的错。
千言万语压在心头，我张了张嘴，颤着唇说：“对不起。”
母后眼中涌起泪光：“傻孩子……”
回到凤鸣殿，我又累又疲。
我握住玄黎的手，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心中无力至极。
趴在他的床前，竟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
……
就在她睡着的下一刻，玄黎突然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他从敖蓁手中抽出手，毫不留恋的翻身下床。
玄勇不知何时进来，跪在下首低声道：“陛下，麒麟一族已派兵重重围住，此次绝不会放走一人。”
“不用，凑齐108麒麟角便足矣。”玄黎神色平常，108条人命，他说来轻描淡写。
“是。”玄勇点头，又看了一眼沉睡的敖蓁，迟疑道：“那，天后殿下……”
自从玄黎‘伤重’，敖蓁这些天的殚精竭虑，他们都看在眼里。
“不必理会。”玄黎抬眼看了玄勇一眼，那眼里的漠然将他的话噎了回去。
……
我醒来之时，床上已没了玄黎的身影。
我一惊，立刻扬声喊人，却发现本来戒备森严的殿前，空荡无比。
我慌了，恍然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我在凤鸣殿的各个房间来回寻找，直至推开一扇半掩的门。
那一刻，映入眼帘的一切，让我惊得几乎失声！
第三章不分青红皂白
这殿中挂了不下千幅画卷，一颦一笑，全是蓝若。
那画中人栩栩如生，可见画她的人情深至此。
我想要离开，却莫名的移不开目光，鬼使神差的走入殿内。
只觉心口涩涩的，连舌尖都泛了苦。
可看着看着，我却突然觉得——画中人，似乎不是蓝若！
我心里一颤，望着面前有种奇异熟悉感的画中人，恍然伸出了手。
“住手！”
下一刻，门口传来玄黎带着怒意的冰冷声音。
我一下缩回手，看着他如利剑一般的眼神，有些慌张的想要解释：“我到处找不到你……”玄黎沉步走近，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对不起……”我支吾着，低下头下意识的抱着两只手认错，“我不该随意进来的……”
我忐忑不安极了，见玄黎许久不说话，便偷偷看他。
这一眼，我愣住了，内心却掀起汹涌波涛。
玄黎正一动不动的凝视着画上的女子。
那是一种饱含眷恋，温柔而痛苦的神色，是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神色。
……原来，他爱的是这画上的女子。
失落，酸楚，恍然大悟……种种情绪交织，让我就这么呆呆望着他。
我心头又酸又闷，轻轻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玄黎眼神恍然。
就在我以为等不到回答的时候，玄黎开口了。
“她喜欢笑，最喜欢热闹，每年人间元宵节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她嗜甜，每回遇到卖糖的小贩，总要买上一堆，吃到牙齿痛。”
我静静的听着。
玄黎说了很多，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第一次见他脸上出现了笑容。
可不知为何，我却越发难过。
看着画中人和蓝若一模一样的脸，我忍不住轻声问：“那她，去了哪里？”
玄黎的声音一下顿住。
半响，他转过头来，眼底的茫然，让我的心狠狠揪了起来。
“去哪了？我也想知道，可碧落黄泉，我找不到她了。”
我呐呐无言。
上穷碧落下黄泉都一无所获，除了魂飞魄散，再无其他可能。
我的鼻头有些泛酸，心里难受极了。
不仅仅因为我无法跟一个逝去的人相争，还因为玄黎的痛苦。
他失去所爱的痛苦。
玄黎看着画像不再说话。
我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因为玄黎重伤痊愈，天宫举行宴会。
我坐在玄黎身侧，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漠然，就如昨日之事，从未发生一般。
我有些失落的低下头。
弦乐渺渺，觥筹交错。
宴会中途，我离开大殿到廊桥处透气，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请天后殿下安。”
我转头看着蓝若，有些疑惑不安。
蓝若对我可从没有过好脸色，今日这是？
就在我警惕起来的时候，蓝若却动手了。
她手中突然显出锋芒，以极快的速度扯过我的手，往自己身上刺去。
“天后殿下，不要啊。”
蓝若的声音凄惶刺耳。
我急忙抽手，但还是在她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
鲛人蓝色的血液流出来，我头皮都发麻了。
我尚在懵中，抬眼却看见了玄黎震怒的神情。
“我没有伤她！”我焦急反驳。
但玄黎根本不看我一眼，他小心的抱起蓝若，冷冷道：“天后失德，即刻压入浮屠塔！”
浮屠塔。
我沉默的缩在角落里，双手抱膝瑟瑟发抖。
这里是天地至阴之地，关押的都是大魔头。
周身鬼哭狼嚎，恐怖至极。
我抿着唇，眼中含着泪。
我知道，玄黎不是看不透蓝若的把戏，他只是根本不在乎我而已。
但凡多问一句，就能拆穿蓝若的阴谋。
可玄黎没有，甚至不允许我多说一句，便将我在所有人面前定了罪。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我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
就在眼泪落在地面上那一刻，突然，飓风平地而起。
地面上一个繁复的法阵亮起，在我的惊慌中将我笼罩！
第四章梦里的他
凤鸣殿外雨声阵阵。
玄勇站在玄黎身后，诧异的看着天空。
这从未下过雨的九天之上竟下起了雨！
他突然想起一个传说——龙女要是流泪，天上就会下雨。
他有些迟疑的开口：“陛下，天后殿下年纪还小，怕是受不住浮屠塔的阴邪之气……”
玄黎却毫无触动，冷冷道：“我说过，无论是谁也不能伤蓝若一丝一毫。”
话音刚落，却听轰隆一声，浮屠塔亮起了冲天的光芒。
玄黎脸色一变，飞身而去。
浮屠塔。
亮起的法阵内，敖蓁倒在边缘不知生死。
但玄黎没有理会她，反而第一时间察看那阵法。
半晌之后，他终于确定是她的眼泪点亮的阵法。
这一次，他转过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敖蓁，嘴角勾起笑意：“果然，龙族才是最适合的阵眼。”
玄勇低下头，心里阵阵发寒。
……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都是雪花，大片大片的雪。
我被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拥在怀中，那人说着什么，我听不见，可是心里暖暖的，这一生没有一刻如此开心。
我想看清那人的脸，可梦里的我只是傻傻的笑着。
就在我转身想看清那人的脸时，梦醒了。
我睁开眼，眼前已不再是黑暗冰冷的浮屠塔，而是熟悉的寝宫幛幔。
梦里的那种甜蜜一下被打碎，化为一种遗憾。
我按了按心口，我从未见过雪，怎会梦见那样的场景？
就在我呆愣之时，贝珠推门而入。
见我醒了，立刻扑到我床前，泪眼婆娑：“公主，你受苦了……”
“好了，我没事。”我安慰道。
我有种奇异的空虚感。
说来奇怪，是怎么昏过去的我已经不记得了。
贝珠哭了会，这才说道：“侍卫首领玄勇在殿外传话，狐君婚宴，您需要和陛下一起去。”
我这才知道自己被放出来的原因。
我换了衣服，来到凤鸣殿。
站在门口，我看到了殿内的玄黎和蓝若。
再见蓝若，我本以为自己会生气，或者委屈不甘。
可不知为何，看着蓝若那张和画中人一模一样的脸，我只有一种没由来的心痛。
我攥紧了袖子，不禁问自己。
——如果我是那画上的女子，魂飞魄散之后，是否会愿意找一个替身来陪着玄黎？
我想，我是愿意的。
我看着玄黎高高在上的冷淡模样，那一日他悲痛的眼神又浮现眼前，心口像压着块石头般难受。
玄黎已经太痛苦了，在失去那个女子的漫长岁月里，总要有什么支撑着他走下去。
一点安慰，一丝怀念，只要能换他开心半刻也是值得的。
……
狐族领地，满山的桃花纷纷扬扬。
我跟着玄黎入座，
狐君近万岁了，依旧俊美非凡，而新娘作为第九任狐后也甜美可人。
狐族喜欢享乐，歌舞，酒水，都是一等一的好。
我爱热闹的天性在这种氛围下，不自觉就得意忘形。
喝了几杯果子酒后，便嬉笑着，对着下面的舞娘，大声拍手叫好。
玄黎看着这样的我，眼神莫名复杂。
狐族的热闹，到了月半才散。
我早醉了，满脸通红，左脚拌右脚的站起来，一下向下跌倒。
玄黎一手搂住我，皱起眉。
我抬头对他傻乎乎笑着，玄黎见我这样，猛地放开了我，大步往前走。
我也不在意，脚步虚浮的跟着他的影子，嘴里不自觉的哼着一曲调子。
听见这曲子，玄黎一下顿住脚步。
我没防备的直直撞在他背上。
“你干嘛呀？”我嘟哝。
玄黎缓缓转身，眼底是无法掩饰的惊愕和骇然。
他的脸上蔓延出一种复杂得几乎扭曲的神色，忽喜忽悲，难以置信。
“这首曲子，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些茫然的摇摇头：“不知道……就是会唱啊。”
玄黎猛然扯过我的手，动作竟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
他眼底涌动着疯狂的偏执，看着我的眼，一字一顿的问：“告诉我，你是谁？”
第五章原来如此
“我是东海龙宫三公主，我叫敖蓁。”我醉醺醺的答。
我确认无比，从生下来我就叫敖蓁。
他是不认识我了吗？居然问我这么傻的问题。
玄黎恍然松了手，退了一步。
心里那份希冀，如泡沫般碎开，只觉自己昏了头。
明明，明明他的蓁儿已经为了救他魂飞魄散，便是他寻遍九天四海，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他还在奢求什么？又还能奢望什么？
玄黎紧紧攥着拳，从齿缝中挤出一句：“送天后去休息。”
“是。”玄勇从他身后显现，低头应下。
半夜，我被一股奇异香味刺激的醒来。
我喉间干涩难当，心里烦躁不安。
推开门，我循着香味的源头而去，走到广场，我猛然顿住脚步。
眼前，是一片尸横遍野。
明明傍晚还歌舞升平的狐族，眼下竟血流成河！
我惊得残留的醉意彻底消失。
香味越发浓郁，我不可置信的站立良久，终于挪动脚步沿着血迹一路向前，走到狐族禁地。
白日里还喜气洋洋的狐君瞪大双眼死在门口，怀里，还护着他刚刚成婚的小妻子。
“怎么会……玄黎，你在哪？”
我心底突然害怕，惶恐极了，喃喃着玄黎的名字。
我害怕，害怕玄黎也出了事。
我脚步颤颤的走进禁地。
禁地中，是一座巨大的青铜鼎炉，里面燃烧着一支奇异的香。
遍布狐族的异香，便是由它散发而出。
我打了个寒颤，身后传来脚步声，我猛然回头，出现的却正是玄黎。
“玄黎，你没事……”我刚升起的欣喜之色，突然僵在脸上。
玄黎穿着白袍，一尘不染。
可他手中亮着的光球里，丝丝缕缕，是狐族成千上万不甘的怨魂。
瞬间，我的心，凉的浸入寒潭般。
此时此刻，我若是还不明白眼前之人就是杀了这狐族上下的凶手，就真是个傻子了。
我眼里映着玄黎面无表情的脸，喉间发涩：“你……为何？”
“安神香失效了？”
玄黎皱了皱眉，也有些意外的样子。
见玄黎不答，我提高了声音：“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听着我声音里的凄厉，玄黎脸上神情一变。
他冷冷看着我，说了一个故事。
“百年前，我尚在人间历劫，轮回的最后一世，拥有了世上最可爱的妻子，也将拥有最可爱的孩子。”
“可后来，我什么都失去了。”
往事重提，他的声音很平静，可他的眼底全是痛意和偏执。
“你问我要做什么？”
玄黎挥手，将手中缠绕的魂魄投入炉鼎。
光团入鼎，遇上那香，猛然烧起了熊熊火焰，也照亮了玄黎脸上那冷静的疯狂：“我要从苍天的手里，夺回她。”
“你要复活她？”我愣在原地，心里涌起一阵荒谬。
世间生死，皆有定数，这世上哪有魂飞魄散还能复活的道理？
“你真是疯了！”我嘶吼着，“就算她活过来，她会想要你给的这条命吗？！她要是知道自己的活是要了那么多无辜的命，只怕是宁愿自己死了！”
我的眼里布满泪水。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真的好难受好难受。
不该是这样的，玄黎明明应该是个光风霁月的君子，他应当……应当是个连鸡都杀不了的书生才对……
听到我的话，玄黎沉默着。
天空一道惊雷，暴雨倾盆而下。
我难受到捂住心口，满脸泪水。
“她永远不会知道。”玄黎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脸上，突然笑了，“只要没人说。”
我还想说些什么，下一刻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度睁眼，我发现自己回了天宫。
我撑着身子坐起，只觉得头痛欲裂。
贝珠一喜，接着板着脸教训我：“公主，奴婢不过一次没跟着你，你就醉成这样。”
我晃了晃头，有些心虚。
狐族的果子酒确实不错，我只记得自己喝醉了，后面发生什么都不记得了。
或许是醉酒的原因，我总觉得没什么劲，心里一直恹恹的，闷的很。
接下来的日子，我的心情一直很压抑。
这天宫没有四季，唯有日升月沉，朝暮不变。
我叹了口气，我真的好想念龙宫，想念那些珊瑚，最想父皇母后和哥哥……
“叹气干什么？想家了？”玄黎不知道何时站在门口，淡淡问道。
我下意识答道：“是有些想龙宫了……”
说完，我一下回头，看着不远处的玄黎，有些呆了。
他怎会来我这儿？
我想起刚刚说的话，顿时懊恼，呐呐的说：“我不是说天宫不好……”
玄黎若有所思：“三年了，你好像还没回去过。”
他负手而立：“那我便陪你回龙族去看看。”
“真的吗？”我眼睛一亮，喜悦藏也藏不住，又忙装作端庄的答：“谢陛下。”
明知道他的心不可能放在自己身上，我的心却还是因为这句话不住跳动。
这就是凡间女子出嫁后的“回门”吗？
我偷偷的用余光看着玄黎，本来沉闷的心情一下晴朗了。
我却没有看到，玄黎背后的玄勇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
那一眼，充满怜悯和不忍。
第六章不幸福
龙宫。
整个宴会厅喜气洋洋，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
我坐在玄黎身边，看着许久不见的父皇母后还有哥哥敖兴，压不住的露出了灿烂的笑。
或许，我在玄黎心里，也不是全无位置。
玄黎动了动桌上的菜，发现每样菜都带着甜味。
他看了我一眼，眼中一片幽深。
一场接风宴，到半夜才结束。
因着魔族的事情，玄黎还要跟龙王商量对策。
我扯着龙母的袖子进了寝殿。
我脸上带着傻乎乎的笑，宴会上喝了几杯酒，已经有些醉了。
“母后，你想不想我？”我把头靠在龙母腿上蹭了蹭。
母后的手温柔的划过我的发间：“傻孩子，都嫁人了，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我的头晕乎乎的，可母后身上的味道让我如此安心。
我软软撒着娇：“我就算嫁人了也还是你的女儿嘛……”
这一刻我不再是需要紧紧绷着做出仪态的天后，只是龙宫的小公主，有母亲保护的女儿。
我转了个头，视线突然发现了一个不属于龙宫的东西。
“那是……？”我惊讶地指着挂在水晶床外的灯笼。
母后眼神温柔的看着我撒娇：“你哥哥知道你要回来，特地从人间带回来的花灯，你不是最喜欢这个了吗？”
我嘻嘻笑着，意识逐渐朦胧：“喜欢，也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才会给我娶一个嫂嫂？”
“快啦，快啦……”
“母后，我今天要跟你睡……”我说着，意识陷入混沌。
……
敖蓁睡着了。
龙母轻拍着她的背，温柔的眼中泛上一层泪光。
她没有提敖蓁在一句天宫的生活，因为一个母亲在看到女儿的第一眼就知道她过得是否快乐。
她的崽崽，龙宫从小宠着长大的小公主，终究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被压着长大了。
龙母轻轻摸着敖蓁的头发，哼着摇篮曲：“乖宝宝，快睡吧，小龙人，快长大……”
……真好听……
迷迷蒙蒙中，我在这熟悉的声音里沉沉睡去。
另一边，龙王和玄黎的讨论已经进入了尾声。
玄黎道：“我会派遣神兵营来龙族助阵压制魔族，届时守护龙宫的大阵，还请龙王开启。”
龙王点头答应，一直沉默的敖兴开口道：“天帝陛下，我妹妹生性活泼，若在天宫有失礼之处，还望您多多包容。”
玄黎心中微微讶异，敖蓁的性格可不活泼。
他微微颔首：“天后做的很好。”
敖兴眼神一沉，还要说什么，却被龙王拦了下来：“如此，就好。”
玄黎回到客房，站在窗台处，不知想些什么。
良久，他朝阴影处问：“查的如何？”
玄勇回道：“陛下，百年前，天后殿下应当在龙宫闭关，想来并未去过人间……”
玄黎垂下眼，大殿中顿时沉寂下来。
玄勇抬眼去看，微微一愣。
那样复杂而失望的神情，他还从没在陛下身上见过。
他不敢再看，连忙低下头，喉间干涩鼓起勇气说：“陛下，是否……是否还是暂缓计划吧？至少……留下天后殿下的亲人……”
第七章血染禁地
玄黎没说话，手指指节敲在桌上，一下又一下，好像敲在他心尖。
良久，那冰冷的声音响起：“去准备吧。”
……
我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午时。
在贝珠的伺候下穿好衣服，我问道：“玄黎去了哪里？我父王母后呢？”
私下里，我更愿意叫玄黎的名字，好像念着名字，两人便亲近了些。
“陛下今日，与龙王龙母去魔族镇压之地巡视。”
我心里一跳，以玄黎的能力，会不会看出祝融神火的端倪来？
我站起身，压着心里的不安，准备去镇压之地。
刚出门，我便撞上了敖兴。
敖兴宠溺的看着我：“丫头，做了三年的天后，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我正准备问祝融火的事情，封印之地的方向传来一声炸响。
紧跟着，是一声高亢而愤怒的龙吟。
“是父王！”我失声道。
“丫头，你呆在这里，哪也别去！”敖兴猛然起身，化作一条银色巨龙朝那方向而去。
我心里的不安，瞬间达到了顶点。
我慌忙要跟上，贝珠扯住我急道：“公主，殿下说……”
“放手！”我第一次疾言厉色的吼，挣开贝珠也化作金龙而去。
镇压之地，漫天都是列阵以待的神兵营将士。
威力巨大的弓弩上，泛着寒光的箭矢对准了毫无准备的龙族。
龙族只能凭肉身对抗利刃，每时每刻都会有巨龙哀鸣着不甘倒下。
龙族的血，在万万年后，又一次染红了封印之地。
这一次，动手的不是魔族，而是视为盟友的凤族！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惨状，当看到神兵营正前方的玄黎，只觉目眦欲裂。
我化作人形冲他而去。
我只想问问他，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神箭营却拉满了弓，对准了我。
漫天流光下是必死的杀机。
千钧一发之时，父王巨大的龙躯将我紧紧裹住。
我只能听见他长长的，沉重的哀鸣，却被保护得连半分缝隙都无。
等我再次见到光明，眼前是一片血色。
龙王金黄的鳞甲几乎没有一片是完整的，白骨嶙峋，凄惨至极。
“走……逃……快逃……”他的声音轻微，从喉间发出。
我却已经肝胆俱裂，扑了上去抱住他不断抽搐的身体，眼泪不断的掉下去：“父王……父王……”
“乖崽……父王……对不起你……”龙王看了一眼漫天拉满弓的天宫军队，巨大的龙目滴出泪来。
这是我从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父王的泪。
“不……不……”我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父王……不该……把你嫁给他……”父王身上的血染红了身下的土。
巨大的痛苦折磨着他，他眼中落下两行血泪来。
“蓁儿……逃……”
父王用最后的力气说喊道，他发出一声长长的悲鸣，接着便一动不动了。
“父王……？”我颤着唤他，希冀他还能再唤我一声
他的眼睛还圆睁着，那里面是他的怨恨，不甘，和不舍。
但他已然失去了所有的生息。
“父王！”我悲恸的嘶声大喊。
但父王再也不会回应我了。
一朵荧光从他的身体升起，那是龙珠。
我伸出手去，却有人更快我一步。
是玄黎！
而他手中琉璃罩竟笼罩了大大小小不止一颗龙珠！
那莹莹光芒好似千支利刃直刺我的心，扎出朵朵血洞。
“啊……啊……”我什么也说不出，讲不了。
只有撕心裂肺的哭声，好像要把整个人的心血都呕出来一般。
“啊……！”我化作了龙身，无视对准我的千万箭雨，冲那琉璃罩扑去！
神兵营万千箭雨齐发，笼罩在我身上。
第八章安眠曲
箭矢没有落在我身上。
巨大的银龙挡住箭雨，母后发出长长的痛鸣，重重落在了父王的尸身前。
“母后——！”
我伏在母后的眼前，近乎绝望：“母后，别丢下我，别丢下蓁儿……”
母后看着我，竖瞳中带着慈爱，发出如往常一般的温柔声音：“崽崽，母后只能陪你到这了。”
“不……不……”我哭的撕心裂肺，九天之上，都响起了阵阵闷雷。
“别哭……”母后眉间闪动银光，没入了我的眉心。
我身子一顿，随即缓缓软倒在龙母身上。
……
神兵营围了上来，为首的玄黎看着生死不知的敖蓁，心中莫名一紧。
龙母将敖蓁护住，强撑着开口：“玄黎，放了她。”
玄黎负手而立，向来冷硬的心此刻竟有了一丝犹豫。
龙母见他不说话，化作人形。
她满身是血，怀中抱着敖蓁向他磕头：“无论如何，你们也做了三年夫妻，我求求你，放过她吧……”
玄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又恢复了一片幽冷：“我要的，是龙珠。”
没有一刻，龙母像此时一样庆幸敖蓁早就失去了龙珠。
龙母将敖蓁紧紧拥在怀中，咳着血道：“她没有，蓁儿没有龙珠……”
玄黎眉头一皱，望着即便沉睡也紧皱眉头的敖蓁。
最终点了头。
“如果她真的没有龙珠。”
龙母自知自己死劫难逃，看着女儿昏迷中仍带着痛苦的脸，落下泪来。
我的乖宝，娘再也陪不了你了
今后的路，不论多苦，你也要自己一个人走下去。
龙母轻轻在敖蓁额头落下一个吻，不断淌出血的唇轻唱着：“乖宝宝，快睡吧，小龙人，快长大……”
嘶哑而温柔的摇篮曲响在整个战场，叫人心酸。
龙母的眼神眷恋无比的看着敖蓁，直到她紧皱的眉头轻轻松开。
那摇篮曲渐渐没了声息，龙母的尸身化作银龙靠在龙王巨大的龙躯身上。
一抹荧光升起飞到玄黎手边。
玄黎眼神复杂，他知道这是龙母主动献给他的龙珠。
他伸手接过，朝着敖蓁走去。
一片血色中，敖蓁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玄黎定定看了她片刻，抿紧了唇。
很快，很快，他的蓁儿就会回来了。
玄黎将手放在我眉心位置，片刻后，他眼中诧异。
竟然，真的没有龙珠。
玄黎收回手，沉思片刻，却想不到缘由。
只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心慌突然笼罩在他心头。
这时，玄勇匆匆而来，跪下禀告：“陛下，龙珠……少了一颗。”
“怎么回事？”玄黎脸色一冷。
玄勇垂首回道：“龙王太子敖兴法力高强，神兵营不敌，被他逃走了。”
玄黎皱眉看了我一眼，说了句：“无妨，他肯定会回来。”
“带上天后，回天宫。”
说完这句，他化作带着火焰的巨大黑凤，往九天而去。
……
我又陷入了一个深深的梦魇。
这一次，我走在一片桃林之中，那个看不清面目的人朝我走来。
我终于听清了他的声音。
“蓁儿，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这温柔的声音如此耳熟，我心中一片茫然。
可这是梦里，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朝他走去，那上涌的喜悦是如此真实。
“阿璃，你回来了。”我拉住那人的手，两人走进一间低矮的茅草屋。
我想要抬头看清那人的脸，可接着画面便一转。
我坐在床上，头上盖着凡人成亲时的盖头。
期待和喜悦充斥着我的心头。
一个脚步走近，一只如玉的手抓住了盖头边缘。
那熟悉的温柔声音说道：“蓁儿，我会永远对你好。”
我因为这句话心神巨震，眼前一切又开始模糊。
那手在最后一刻掀开了我的盖头。
我睁大眼，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那是，玄黎的脸。
第九章好好活下去
梦里的画面，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场景。
我总算明白，这是书生谢璃和侠女顾蓁儿的故事。
我被动的经历着顾蓁儿身上发生的一切。
她和谢璃相识，相爱，成亲，每日都过的幸福快乐。
但在她怀孕不久后，变故发生了。
天空上，出现了飞着的“仙人”，看见他们，二话不说便劈下雷来。
梦里的桃花林，被天雷劈得七零八落。
而顾蓁儿被雷劈倒在地，身体每一处都在疼。
谢璃吐着血护在她身前，“仙人”们嘲讽的声音传来：“这黑凤孽种逃了千年寻不到踪影，原是下凡成了个凡人，借着轮回躲避追杀呢。”
谢璃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他现在不过是一个真正的凡人。
顾蓁儿却懂了。
原来谢璃，竟是凤族唯一的黑凤凰。
而黑凤，历来被凤族视作不详，从一降生便被追杀。
那天上的“仙人”毫不留情的劈出紫雷，要将谢璃最后一口气打散。
“不要！”
顾蓁儿扑了上去，不顾一切的化作一条金龙，与那些人缠斗在一起。
旁观的我猛地震住了，脑海一片空白。
天空的风带着血腥气，一点点消融着她被封印的记忆。
最后，顾蓁儿浑身是伤的赶走了他们。
但院子里的谢璃已经几无声息，顾蓁儿伏在他身边哭着。
良久，她似乎下定决心。
她握着谢璃的手，轻轻道：“阿璃，我只要你好好活下去。”
一颗龙珠从她眉心飞出，落在了谢璃的胸口。
梦里变成了一片黑暗，所有的记忆回笼。
我眼中落下一滴泪。
密密麻麻的痛，吞噬了我的心。
这一刻，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顾蓁儿，就是我。
就是我自己。
那谢璃呢？
这世间唯一的黑凤，我只知道一个人。
就是百年前回到九天，将追杀他千年的火凤一族屠戮干净，坐上天帝宝座的玄黎。
我猛然睁开眼。
眼前是天宫熟悉的床幔，我坐起身，眼前没了那一片血色。
可我清楚知道，我已经失去一切。
我的父皇，我的母后，我的族人……
我浑身颤抖，鼻尖似乎还能嗅到那粘稠的血气。
我抓着床沿的手痉挛着，青筋根根分明。
是我，原来都是因为我。
我眼睛通红，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手背。
百年前的成年礼过后，我偷入凡间。
为了不让哥哥找到，化作了鲛人神女蓝若的模样。
我女扮男装，本打算在人间的灯节玩个痛快就回龙宫。
直到遇见了书生谢璃，为了救他取出了自己的龙珠。
我本来必死无疑，哥哥敖兴却及时赶到，将我救回龙宫。
我本该死，却又活了。
那人间的一切也随着祝融火被封入我体内而遗忘。
我又变成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可书生谢璃却为了找回他的妻子顾蓁儿，返回九天，大开杀戒。
我突然咳嗽起来，心口好似被千根针狠狠扎入，又搅成一团。
那疼化作一口黑血溢出唇角。
我蹒跚走下床，推开殿门。
门外侍卫拦住我：“天后殿下，陛下说您不能离开。”
我从他的眼里看见了深深的怜悯。
我望着这天宫如往常一般平静的天，嘶哑着声音说：“你去告诉他，我知道怎么复活画中人。”
第十章浮屠塔
凤鸣殿。
我再次踏入殿门，和得意不屑看着我的蓝若擦肩而过。
我看着我的脸，只觉天命弄人。
呆立片刻，我垂下眼，踏入殿门。
大殿正中，一身玄衣的玄黎转头看向我。
这一瞬，我几乎恍惚。
此刻站在这殿上的，究竟是书生谢璃和他的妻子顾蓁儿，还是天帝玄黎和龙女我？
那张淡漠的容颜，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玄黎看着我惨白的脸，许久也没说话。
良久，他才开口：“你想起来了？”
“是啊。”
我想起来了。
想起了所有的一切。
今日的我，平静得吓人。
我一字一顿的问：“我龙族上下，都没了，是吗？”
玄黎皱了皱眉，还是说：“敖兴还未找到。”
我微怔，点了点头。
天宫的阳光刺透窗棂洒在我的脚背，我感受着那一丝暖意，挪动脚步走近玄黎。
暖意消失。
我望着他，轻声说：“之前我问过你，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复活，是堆积在这么多无辜之人的死上，还会想要你给的命吗？”
玄黎眼神幽幽，没有说话。
“你说只要她不知道。”我空荡荡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我定定看着无动于衷的玄黎，哑着声音问：“那我再问你，如果她知道了呢？”
玄黎攥紧了手，眼底泛起一丝狰狞和痛苦。
见我一定要个答案的眼神，他冷冷道：“……我会让她忘记。”
我一怔，许久，哑声回：“我明白了。”
“那浮屠塔的阵法，我曾在龙族的禁书上见过。”我话题一转，“蓝若是你为了复活她而准备的肉身，所以你才不准人伤她分毫，对吗？”
没想到我真的知道那个阵法，玄黎脸色瞬间一变，冷声质问：“你想说什么？”
天帝的威压一下笼罩了我，压得我踉跄了一下，几乎站不稳。
但我甚至笑了笑，对他说：“但你不知道，想要复活她，需要的不是蓝若的肉身，而是自愿献祭的性命。”
我看着他那自己曾无比熟悉的眼，像是要将他一刀一刀刻进心底。
我说：“玄黎，我愿以身祭塔，只要你放过我哥哥。”
玄黎也愣住了。
半响，他皱眉答：“若你所言为真，可以。”
三日后，浮屠塔。
我一袭素色红衣，站在法阵前。
玄黎眼神复杂的打量着我。
我赤着脚往前走。
前方，是吐着冷光的法阵，身后，是面无表情等着我踏入深渊的他。
法阵边缘，我转头看着玄黎。
两两相望，前尘如烟，唯余叹息。
但不过一眼，我便转过头，毫不迟疑的迈入了法阵中。
随着我走入，法阵上各个节点的龙珠亮了起来，悬浮在空中。
我看着这些似乎还带着血腥味的龙珠，眼底红了。
幼时，父王积威甚重，四海之众无人不怕他。
可四海也不止一次见过，严肃的龙王让最疼爱的小女儿，抓着自己的龙角在天际遨游。
母后慈爱，千宠百爱护我长大。
哥哥为了我，冒着修为尽废的危险，在无尽海深处寻万年鳐鱼，只为稳定我体内的祝融火。
整个四海，从未有人对我有过恶语。
他们每一个人，都给了我最好的祝福和善意。
可我深爱的人，被我带进四海，享受了四海族人最热切的欢迎。
然后，带着神兵营，给了他们致命一击。
周围的龙珠嗡嗡作响，法阵四周道道雷电起伏。
透过万千雷电，我看着玄黎，他眼里什么都没有，只是皱着眉。
我说：“阿璃，你可还记得，那年元宵灯会，我跟你说了什么？”
我明明在笑，可眼里的泪，却止不住。
“我说，无论是忘川河还是奈何桥，阿璃，我会永远陪着你。”
这是只有谢璃和顾蓁儿才会知道的话。
我看着玄黎瞳孔骤缩，脸上血色褪尽。
我一字一句说：“阿璃，你要好好活下去。”
——我无法恨你，也无法原谅你，更不能原谅我自己。
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
所以这是对你，也是对我，最好的惩罚。
从我眉心燃起的祝融火，咆哮着吞没了我，好痛，可我却似乎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最后一眼，我只看到玄黎化作黑凤，向咆哮着雷霆的法阵冲来。
第十一章龙珠
天地色变，浮屠塔崩。
那上古留存下的祝融火燃尽了一切。
这是第二次，玄黎弄丢了他的蓁儿。
这也是第二次，看着她离开，却无能为力。
“不！”玄黎运转力量，朝着大阵发出最强一击。
嗡鸣声传彻整个天宫，大阵运转，那股可排山倒海的力量以更快的速度回击，重重轰在玄黎胸前。
玄黎强撑着站起身，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她是蓁儿……”玄黎表情似笑似哭，向来冷漠的眼里，有了像是泪水的东西。
沉寂已久的心，在胸腔内一下下的跳动，敖蓁最后的话语像是魔咒。
一下下在他脑海中浮现，在他身体内冲撞，四肢百骸，血液骨骼，都像被火燃烧。
绝望，充斥了他的心头。
他不顾一切，再一次化作黑凤，向燃着祝融火的浮屠塔冲了进去。
“陛下！”玄勇上前一步想要阻止玄黎，却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没入火中。
火焰越发凶猛，突然，轰鸣声停止了。
一声凄厉凤鸣中，浮屠塔的倾崩戛然而止。
祝融火渐渐收拢。
玄勇见此，连忙冲进法阵中。
只见玄黎晕倒在法阵边缘，四周散落着龙珠。
而法阵阵眼位置一束微光莹莹。
敖蓁和祝融火都不见了。
……
凤鸣殿。
蓝若匆匆赶来，见玄黎安然无恙，猛地松了一口气，关切的问道：“陛下，你没事吧。”
玄黎看着她，眼前熟悉的面容，让他的心猛然一痛。
“谁允许你到这来的？”
蓝若一愣，随即便是不可思议，她从未见过玄黎对她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
她一直以为，在玄黎心里，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存在。
可现在，她有些被吓住。
眼见玄黎眼睛通红情绪不稳，玄勇挥手让人将她带出殿内。
蓝若不可置信的被强行带了下去。
玄黎嘴角溢出血色。
“陛下，臣唤太医来。”玄勇大惊失色。
玄黎抬手：“不必！我要你用尽一切办法，查清楚百年前的事情，敖蓁……敖蓁她到底是谁……”
玄勇默然应下，他看了玄黎一眼，脸上划过一丝决然。
“陛下，既然天后殿下是您一直要找的人，那您的计划，该如何？”
玄黎看向浮屠塔的方向。
那里，有着数百龙族的龙珠。
麒麟，狐族，龙族，这三个种族得天独厚，是最好入阵的祭品。
可他要找的人，却在他眼前成为了阵眼。
就算运转大阵，敖蓁也不可能回归。
这本身就是个悖论。
他，该如何？
玄黎眼底涌起血色，面色瞬间惨白。
“你去查探龙族的消息，派人去请火彝族圣女来天宫，还有，”玄黎垂下眸。
“宣鲛人族族长入宫。”
玄黎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
四年前，他途径鲛人族，遇见蓝若，一瞬间以为是蓁儿回来了。
弄清楚身份才知，她是鲛人族神女。
可蓝若的父亲，却主动提起女儿曾去过人间的事情。
玄勇领命而去，玄黎站在大殿之中，身形孤寂又落寞。
第十二章圣女
第二天，天宫之中，便迎来了两位客人，只是待遇截然不同。
火彝族的圣女，被安置在天宫招待贵客的院子内，还有专门的侍女引路。
而鲛人族族长，却被带去了一个偏静的院落，门口树叶凋零，显得凄凉。
鲛人族族长名为姚升，本是鲛人族一个无关紧要的长老。
但因为蓝若被玄黎宠爱的缘故，一跃成为族长之尊。
姚升本来还因为那个谎言战战兢兢，但这些年来的风平浪静，早已将那份恐惧磨灭。
取而代之的，是仗着族人对玄黎的畏惧，而狐假虎威的趾高气扬。
有族人不忿，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离开鲛人族，另谋出路。
姚升收到天宫传召的时候，正在清点搜刮上来的宝贝，接到命令，立刻就来了。
等他看到院子里的时候，才觉得不对。
他从袖子里掏了掏，拿出一颗夜明珠递给门口的侍卫说道：“不知能否透露一下，陛下唤我来，是有何事？”
那侍卫看了一眼，并没有接，面无表情的开口：“我也不知道，不过与你一同前来的，还有火彝族的圣女。”
姚升目光沉沉，火彝族圣女，是由上天选中，每一代只有一人。
九天之上，六界之中，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姚升眼皮子跳了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另一边，火彝族圣女看过浮屠塔中的法阵，眼中波光粼粼。
“那人自愿成了这法阵的阵眼，如今不在这六界循环中了。”
玄黎心头一痛，开门见山的问道：“那这阵法，可有逆转之法？”
圣女眉头微微一皱，似在思索什么。
玄黎袍袖下的手掌，隐隐有了蜷缩的迹象。
“陛下说的逆转，是何意？”圣女沉吟半晌，终究开口。
“我要阵眼那人，回归六界。”玄黎道。
”圣女嘴角无奈一撇：“那人既然心甘情愿当了阵眼，自当也得心甘情愿的出来，陛下，恕臣无能为力。”
玄黎目光凝重，抓住了重点：“那就将我送进阵法里，我自会让她心甘情愿的出来。”
火彝族圣女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道玄妙的纹路，最后竟轻声笑了起来。
玄黎皱眉，就听她说：“哀大莫过心死，心死之人，何来情愿二字。”
“我知道火彝族有法子让我进那阵法中心，其他的事情，你无需操心。”玄黎说道。
“是，陛下。”圣女没有多说，应了下来。
玄黎转身离去，不多时，便来到了姚升所在的院落外。
“蓝若带来了吗？”玄黎问。
“正在来的路上。”侍卫说道。
“那就再等等，父女相见，总有许多话要说的。”
玄黎笑了笑，那笑容之中，毫无温度。
两人隐去身形，步入院落之中。
很快，院外传来了脚步声……
第十三章大意
“爹，你怎么来了？”
蓝若那日被玄黎下了令，一直在宫殿之中，没有出来。
对天宫之中来了客人一事，毫无所知。
而今日，不知怎的，有侍从带她出来，本以为是玄黎想要见她，却不想一直走到了这偏僻之地。
蓝若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多日未见的父亲。
她心里一喜，倒也没有多想。
姚升不动神色的打量了她一眼，而后收回目光，换上了慈爱。
“这么久没见，你在天宫过得可好？”姚升笑着问道。
蓝若点了点头：“陛下对我很好，父亲不用担心。”
想到玄黎的温和，蓝若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
姚升松了口气，见侍卫出去，便带着蓝若走进屋内，抬手布了个结界。
“爹，您这是？”蓝若不明所以。
姚升叹了口气，将自己的猜测说给她听，最后说道：“珠儿，你好好想想，陛下真的没有察觉吗？”
蓝若一愣，随即说道：“没有，陛下从未在我面前提起人间的事情，一直以来，他都对我很是温柔。”
“没有提起？”姚升眉心一皱，更觉得违和。
“你可要知道，陛下的心上人是在人间所遇。当年为求自保，我谎称你去过人间，也正因为这样，陛下才放过了鲛人一族，为何他从未提起？珠儿，你太大意了！”
姚升自诩聪明，见蓝若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爹，陛下是没有问起过，我如何能说？我一直在鲛人族生活，哪里知道人间的事情，我若是开口，岂不是露了馅么？”蓝若有些不服。
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莫名的，空气中的温度，似乎冷了下来。
姚升还沉浸在自己的揣测中，最后道：“这样吧，等我见过陛下，回去之后，我便去查查当年人间的事情，有备无患。”
蓝若正要点头，身侧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姚升，既然来了，就别回去了。”
她转眼看去，顿时脸色煞白。
玄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两人身侧，此刻目光冰冷，唇角也挂上了嗜血的笑意。
“陛下……”
姚升和蓝若下意识的跪了下去，额头贴上冰冷的地面，心里的惊骇，溢于言表。
蓝若想的是，玄黎不知道何时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而姚升想的更深，本就觉得自己的谎言可能被看穿，可他在布置结界时，对玄黎的存在，竟然毫无所觉。
这位年轻的天帝，修为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不敢深想，姚升汗如雨下。
玄黎走了两步，坐在上首，看着脚下的父女，饶有兴趣的开口：“姚族长的胆量，倒是悉数被令爱继承了。”
“两位的演技，很是精湛。”
谁也不会把这话当夸赞和玩笑，毕竟玄黎的话语中，带着最无情的杀意。
“陛下，小女并不知情，还请您放过她。”姚升磕了个头，说道。
蓝若在旁边，一言不发。
玄黎没有说话。
只有恨意和痛苦燃在心头。
他为蓁儿做了那么多，犯下那么多罪孽，到头来，却连蓁儿都认不出来。
玄黎的目光落在蓝若身上。
这身皮囊，让他总以为，冥冥中蓝若一定和蓁儿有关系。
现在看来，他真是可笑啊。
第十四章替代品
玄黎让人将蓝若带了下去，至于姚升，便被以做客的名义，囚禁在了那偏院之中。
他只想弄清楚事情的一切真相。
已经错过一次，这一次，他不想再犯下任何错误。
谨小慎微的，玄黎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玄勇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玄黎只能按捺下心中的焦躁，拼命的处理公务。
火彝族的圣女，在没有完成他要求的事情之前，也在天宫中住下了。
只是待遇，却跟姚升截然不同。
这天，火彝族圣女说要在天宫中随意走走，人却站在了蓝若的殿前。
“我可以进去看看么？说起来，我和鲛人族神女，也算相识吧。”她问身边的侍女。
侍女应道：“陛下说了，这天宫之中，圣女想去哪都可以。”
火彝族圣女笑了笑，话是这么说的好听，但那间画满了画像的屋子，还不是不准她靠近半步。
她缓步走进殿内，便看到了坐在那里，闷闷不乐的蓝若。
听到脚步声，蓝若下意识抬头，然后问：“你是谁？竟然敢擅闯我的寝殿。”
“鲛人族神女，我可不是擅闯，陛下说了，这天宫，没我不能去的地方。”火彝族圣女笑道。
蓝若此刻也看到了跟在她身后的侍女，脸色一变。
她认出来，这人，确实在玄黎殿前见过。
看着蓝若的眼神一下子变得警惕和嫉恨，火彝族圣女笑了起来。
“神女，你脑子里，就只有情情爱爱吗？”火彝族圣女嘲讽道。
“你听好，我是火彝族圣女，碧流。陛下传召我，是有事相求，可不像你，在这天宫之中，做了三年的替代品，还沾沾自喜。”
碧流的毒舌，火彝族人尽皆知。
但蓝若是第一次领教，顿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替代品！”蓝若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你不是？那我问你，当年你父亲莫名其妙来火彝族走了一趟，回去之后便带你去龙族拜访，你敢说，你父女俩，没有其他目的？”
蓝若脸色一变，瞬间哑口无言。
当年，父亲去了火彝族，再回来之时，便带她去了龙族，还特地说明了，让她跟敖蓁多说两句话。
当时的她以为，这是父亲巴结龙族的手段，还十分厌恶。
可她没想到，百年之后，父亲告诉她，刚成为仙族首领的陛下，会喜欢上她。
然后自导自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虽然玄黎没有出手相救，可自己在看到那个男人的第一眼，便着了迷。
后来，果然如父亲所说，她被带回了天宫。
纵然玄黎的后位有人占据，但自己，仍然是最宠优待的那一个。
生活无忧的时候，蓝若并没有细想这么多，但现在经过碧落这么一说……
原来一切，本就是早有预谋。
碧流施施然坐下，轻声说道：“你父亲所做的一切，终有一日会被玄黎知道，而你，也要为这场罪孽承担起责任。”
蓝若看着她，突然开口：“你是来帮我的？”
第十五章后怕
“帮你？”碧流眼神一冷，一字一顿的开口：“蓝若，你害死了我最好的朋友，还想让我帮你？”
“我告诉你，你享受的一切荣耀，本就是你父亲投机取巧偷来的，而你欠月月的，我也会让你一笔一笔偿还！”
碧流说完，转身就走。
她再也不能忍受，在蓝若身上，闻到月月的气息了。
碧流回到住处之后，仍觉得不忿，在自己包袱里翻了翻，找出传音镜。
很快，那边出现了一个温和慈祥的声音：“怎么了，小丫头。”
“奶奶，我见到蓝若了，她身上有月月的味道。”碧流说道。
那边声音停了一下，然后说道：“跟我们预测的结果一样，看来当年的事情，定然有着幕后推手。”
“奶奶，陛下有如今的实力，为何当年，那些部族，要置他于死地？”
“黑凤一词，本就代表着不祥之兆，这件事，你不用知道的那么清楚。”
碧流住了嘴，她从奶奶脸上，看到了一丝后怕之意。
“你找个时机，将我跟你说的事情告诉陛下，他自有定夺，还有，逆转浮屠阵法，切记小心。”
碧流应下，然后便关闭了传音镜。
傍晚时分，玄黎跟前的侍卫，再次来到了碧流眼前，带着她去了凤鸣殿。
碧流见了礼之后，安静的站在一边。
玄黎放下笔，看着她问道：“今下午，你在蓝若面前说的话，当真？”
碧流眼观鼻鼻观心：“不知陛下说的哪句？”
玄黎也不恼，问道：“你和敖蓁是朋友那句。”
“当真。”
玄黎没有什么表情，他开口道：“那你说说，敖蓁是个怎样的人？”
碧流抬头，声音平静：“陛下在人间娶她为妻，又在天宫立她为后，难道不比我知晓，月月到底是怎样的人？”
玄黎没想到，一开始看着十分恭敬的火彝族圣女，竟然在这件事上公然顶撞他。
但他却说不出话。
他按捺住心底怒意，问道：“告诉我，龙族的事情，该如何解决。”
麒麟族，狐族，已经魂归天地，再无可能回来。
可龙族的龙珠，还未献祭，当有一线生机。
碧流说道：“将龙珠放在灵气之地，依照龙珠中的龙气大小，少则千年，多则万年，方可重铸龙身。”
千年，万年？
玄黎重重拍了下桌子，怒道：“碧流圣女，朕没有同你开玩笑！”
“陛下，臣也没有与你开玩笑，天地法则，自有其运行之道，龙身已毁，龙珠在你手中，纵使龙魂尚在，又能如何？”碧流跪倒在地，言语间没有什么尊敬，更谈不上慌张。
玄黎看着她，眼里幽暗沉淀。
气氛一时紧张无比。
这时，门外有侍卫来报：“陛下，统领回来了。”
“让他进来。”玄黎淡淡道。
碧流松了口气，开口：“臣告退。”
玄勇走进，和碧流擦肩而过，突然顿了一下，然后又往前走。
很快，殿中只留下玄黎和玄勇。
“事情查的如何？”
玄勇将手中的信件递了过去，然后便站在一边。
玄黎看着这一张张的信纸，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张张看了下去。
直到一个时辰后，他才放下手中信件，他低着头，身体却在一瞬间放松下来。
“她果然去了人间。”
玄勇开口道：“还有一事，归来那日，臣看魔族封印，隐隐有松动的迹象。”
玄黎皱眉，祝融火从那日后便消失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侍卫的惊呼，而后一声龙吟传进了大殿之中。
“玄黎，我来告诉你真相是什么！”
第十六章万箭穿心
殿门前，缓缓显现出一个身影，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是敖兴。
玄勇瞬间拦在玄黎身前：“敖兴，你想干什么？”
玄黎看着敖兴，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曾经龙族的天之骄子，如今站在他眼前，气息却连普通仙族都不如。
“玄黎，将龙族的龙珠，全还给我。”敖兴眼眶发红，棕色的眼睛里，全是恨意。
他自出生起，便是龙族的继任族长，承担着父王母后的期望，以及严厉的教导。
他从未有过怨言，而敖蓁的出声，更是让他知道，什么是责任。
一切，都终止在玄黎带着神兵营到来的那一天。
他亲眼所见父王母后的消亡，也知道了自己的无力。
敖兴逃脱后，去了天外域，找到了复活龙族的办法。
他这些天在天宫隐藏自己，本想找到敖蓁，却不想听到的却是妹妹自愿成为阵眼的消息。
敖兴只觉得绝望，连父王最后的期望，他都满足不了。
千万年龙族，这一刻，竟然只剩下他一个人。
敖兴没了盼头，没了希望，索性直接找上了玄黎。
他知道玄黎要找的是谁。
杀父之仇，灭族之恨，敖兴想，玄黎也该体验一下这种万箭穿心的痛楚。
敖兴冷冷的看着玄黎，开口道：“把龙珠给我，我便将我妹妹的事情全部告诉你。”
玄黎没有犹豫，大手一挥，裹着龙珠的阵法飘然而起，停在了敖兴眼前。
敖兴看着眼前悬浮着的颗颗龙珠，连多看玄黎一眼都无，甩出一颗留影石，转身而走。
“拦下！”玄勇开口。
玄黎喝止：“让他走。”
玄黎没去管剩下的事，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吩咐所有人都下去之后，玄黎挥出神力，打开了留影石。
留影石中的身影逐渐清晰。
面色苍白的敖蓁被敖兴带回龙宫……
龙王用祝融火维系敖蓁的生命……
敖兴修改了敖蓁去人间的记录……
玄黎一点点看下去，事情的全貌完完整整出现在眼前，一点点穿透他的身体。
敖蓁，就是他的蓁儿。
玄黎拿着那个留影石看了一遍又一遍，直至外面传来侍卫的声音：“陛下，魔族封印，该如何？”
玄黎没作声，玄勇便在门口等着。
半刻钟后，玄勇面前的门缓缓打开，玄黎有些苍白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这是我的血，镇压魔族三月，足够了。”玄黎递出一个瓶子开口。
“接下来的三个月，我会入浮屠阵法找寻天后，对外就说，我在闭关。”
“叫碧流，去浮屠塔。”
玄黎一样样吩咐下去，攥紧了手中的留影石。
蓁儿，上穷碧落下黄泉，我终于再次见到你了。
都是我的错，等你回来以后，你还能原谅我吗？
另一边，敖兴带着族人的龙珠，再次来到了天外域。
望着前面的无尽雷海，他眼神坚毅。
雷海中的灵气庞大，在此处一日抵过外面百年时光，但相对应的，其中的凶险也比外面强上十倍。
敖兴将仅剩的力量包裹着一颗龙珠，毅然的踏入了雷海之中。
第十七章亿万年
浮屠塔前，玄黎和碧流站在那里。
看着身边的男人，碧流再次问道：“陛下，这入阵的方法，不一定会成功。”
“你已经说过了。”玄黎淡淡开口。
灰飞烟灭，迷失轮回之中，这些后果，玄黎想的很清楚，都不足为惧。
只要能再见到敖蓁，什么都可以。
玄黎上前一步，直接站在了阵法面前，透过阵法，他似乎看到了里面缓缓流转的阵眼。
“施法。”玄黎身上浮现起淡淡的威压。
但心里不安的他，却忽略了碧流眼中闪过的一丝戏谑。
“陛下，空间转换，时间变动，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而且，若是敖蓁答应了你，你便会成为阵眼，永远留在这阵中了。”
玄黎没说话，只是坚定的踏了进去。
一束光吞没了他是身影。
阵法外，碧流收回手，轻声道：“臣愿您，一路顺风。”
碧流看了一会，然后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身影。
“玄勇，你给我站住！”碧流大喊一声，眼里的怒火几乎化为实质。
玄勇脚步一顿，随即缓缓转过来，看着碧流，却不说话。
“七十年前，你在火彝族做的事，该给个交代了吧！”碧流狠狠的盯着他。
玄勇无奈的低叹了口气，轻声道：“圣女，当日之事，是我不
小说《浮屠不渡九重天》 第1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