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雀改名》 ** 免费试读
他方才在席上,见她对那道白玉豆腐情有独钟,吃了好些。
“好。”萧妤晚应下,又扬面甜甜对他道:“哥哥回去路上小心些。”
晚间再无事,萧妤晚辞别了宋老夫人便回厢房歇息。
采薇在屋子里整理抄经书的笔墨宣纸,她带了那方宋灵均送的蕉叶白墨砚,正搁在桌案上。
萧妤晚不经意瞧见,问她,“你怎么将它带来了?”
采薇不解,“不是姑娘上次说寺庙里的墨砚不好用,让我记着下回带家里的来吗?”
是有这么回事。
“不必了。”
萧妤晚说,“把它收起来罢。”
她不愿住有过他梦魇的厢房,也不想用他送来的东西。
她害怕他的一切,只想从此远离。
可是不行。
她得等,等一切尘埃落定,等她记在宋夫人名下,等那桩她苦心盼来的婚事,带她远去南境。
萧妤晚的心事重重,就连采薇都瞧出来了,“姑娘这些日子是怎么了?自打大公子此番回来,您就一直不大对劲。”
从前何曾如此。
她是最擅伪装的姑娘,纵使心里害怕,面上却从不露怯。
永远的笑意盈盈,永远的讨人欢喜。
萧妤晚摇摇头,自去窗边坐着。
月夜极凉,她仰首望月,看了半晌,忽而问采薇,“采薇,你还记得从前在陵川的事吗?”
“那怎么记得。”
采薇将那蕉叶白墨砚好生收起来,顺口答,“我与姑娘那时才多大,莫说陵川了,就连怎么来的承平侯府我都忘了。”
采薇与她同岁。
她是萧家家生的奴婢,和萧妤晚一同长大。
后来萧家出了变故,阖家只留下她们俩相依为命。
“可是我还记得。”
萧妤晚垂下眸,神情恹恹。
她什么都记得。
萧家在陵川不算大户,却也是个富庶人家。
萧氏夫妇又只她这一个独女,平日里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恨不得天上的星星也摘来给她。
她人生的前五年,活得畅快恣意,是这世上最快乐的姑娘。
只是好景不长,那年陵川起了瘟疫,她的父母亲人都在那一次疫病中故去了。
她和采薇辗转流离,被人送到了承平侯府。
萧妤晚还记得,那一日,上京城里下着滂沱大雨。
好心送她来的妇人对她说,“听着,等会儿见了承平侯府的人,你就使劲哭,知道吗?一定要叫他们可怜你,一定要叫他们喜欢你。这样,你和采薇才能够活下去。”
她从包袱里掏出一枚小金锁,放到萧妤晚手里,“这是你祖母和宋家老夫人的信物,你拿着它,跟他们说你是陵川萧家的独女。他们会留下你的。”
年幼的小姑娘像是察觉出了什么,愣愣地看着她,“青姨你要走了吗?你不要我和采薇了吗?”
她的目光太澄澈通透,青姨不忍看,别过脸去,“姑娘,你不要怨我。我也是没法子了。接下来的路,您自己走罢。”
她终是狠下心,毫不犹豫抽身离开。
当时采薇不知事,是萧妤晚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去承平侯府。
雨下得很大。两个小姑娘相互依靠,在这滂沱大雨中敲开了承平侯府的门。
那门房是个势利眼,见她们破衣烂衫,浑身湿透的可怜模样,以为是哪儿来行乞的小叫花子,骂骂嚷嚷地将她们推了出去。
雨天路滑,萧妤晚不慎摔在了地上,却叫人撑伞扶了起来。
是个少年。
油纸伞下的眉眼干净,看过来的眸光也是极温润疏朗的。
她听门房唤他“大公子”。
大公子……
萧妤晚曾听祖母提起过他。
没有犹豫,她立刻攥紧了面前少年的衣摆,一双澄净眼里盈满了泪,怯生生喊他,“灵均哥哥……”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她被宋灵均带进了承平侯府。
宋老夫人到底是常年吃斋念佛的善心人,她又有祖母留下的金锁为证,抱着她哭过一回,便将她安置了下来。
从此,她就成了这承平侯府里的萧姑娘。
她是记着承平侯府的恩情的。
若不是宋老夫人收留她,她又焉能安然无恙长到现在。
她也是记着宋灵均的恩情的。
若不是他当年牵她的手,带她进府,她会不会死在当年那个滂沱的雨天?
她是真真切切地感谢他们,也是真真切切期望离开。
“求佛祖怜悯。”
夜深无人,萧妤晚悄悄跪在佛前发愿,“保佑妤晚如意顺遂,此番圆满。”
她提着裙,从大雄宝殿出来,借着清幽月光回房。
途经一间禅房,里头窸窸窣窣有说话喘息声传来。
这间禅房萧妤晚常来,白日寺里的僧人会在此传授佛法。她跟着宋老夫人,也来听过几次,却是不曾知道夜里也有人来。
到底是好奇心作祟,她也恍然听着其中有个声音太过熟识,总要辩个分明。
于是轻轻靠过去,借着一点窗子的缝隙往里瞧。
只一眼,她骇得不轻,转身欲要离开,衣袖却叫窗子勾住,发出细微声响。
“谁在外面?”
禅房里的女子立马惊觉,匆匆拢起半掩的衣襟,连忙出来看。
禅房外寂静幽深,空空如也,哪有人在。
跟出来的是个僧人,揽她入怀,软语宽慰她,“何曾有人,许是你听错了。”
长廊的转角处,萧妤晚被人捂着唇抵在墙上,不得出声。
此处太黑,遮住了月光。她其实瞧不清人,只能闻见他身上清浅的苏合香。
是宋灵均。
等那禅房外的两人返了回去,他才松开手,姑娘顿时松懈下来。
“灵均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泠泠月色下,仓惶未定的姑娘捂着心口,犹疑问他。
他却竖指在唇边嘘一声,牵起她的手悄无声息离开。
没送她回房。
这寺庙里有一处小池,周围四绕着一圈青石,可供赏玩,也供疲累了的香客歇坐。
宋灵均在其中一方青石上坐下,宽大衣袖将旁边的青石面擦净,回首邀她,“妹妹过来坐。”
他面色太过平静,萧妤晚拿不定他现下是什么心思,不敢违逆他,只得过去坐了。
“灵均哥哥……”她提着心看他神色,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郎君不甚在意,问她,“妹妹都瞧见了?”
小说《笼中雀改名》 **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