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诗雨顾南擎

丝丝缕缕优雅动听的音乐流淌在书房里，西装革履的中年男性站在壁画前，背对众人。
“爸爸。”异曲同声的声音响起。
中年男性周丹泰回头，看了一眼锡勋锡京兄妹，随后走到门前。
他动作轻缓地关上了门。
锡京又喘不过气了，这场景太熟悉了，熟悉到她每次都能想起被毒打的痛苦。
锡勋握紧了锡京的手，将她护在身后。
“顾南擎，我刚才听到无法相信的事情。学校说你交了白卷，是事实吗？”
“我记得你上次还考了第一名，得了满分，这次竟然是白纸，我没听错吧。”
周丹泰见锡勋往前走两步，他自然没空听锡勋的话，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锡勋的话。
“我问的是锡京，锡京你自己回答我。”
他的话语不紧不慢，却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是事实。”锡京低头道。
这是因为第一次出现噩梦幻境时，她很惊怕，所以不小心划掉了试卷，导致成绩作废。
怕父亲是事实。
可是事实不会因为她的想法而改变。
这同样是事实。
锡勋不可置信地看向锡京，他当时注意力都在锡京上，当然没有看到什么试卷，所以他认为是锡京故意的。
“我不想去青雅艺高，所以才这么做的。”锡京鼓起勇气，借此机会说出心里话。
“我家里得有个知名的声乐家，从很久之前开始，这就是我的目标。”周丹泰道，他看着锡京，如同看着不听话的木偶，随时都有修改的冲动。
“那你问过我吗。”锡京被这种眼神刺痛。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
“从来没有。”
锡京越说越激动，多年的委屈似乎在一夕之间全部爆发。
“我不喜欢在舞台唱歌，比死还要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学校，不喜欢唱歌……”
“我更不喜欢这个家，它让我感觉到窒息，我会死的，再这么继续下去！”锡京高声喊道。
她的意向从来都不重要。
不重要，是因为这是周丹泰的家。
“那么你想做什么。我的女儿。”周丹泰走近一步问。
她要远离这里，带着她的哥哥。
只有这样，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被周丹泰逼疯。
她有些天真地以为父亲会妥协。
她听过很多很多，父亲强压下孩子崩溃跳楼，父亲得知后后悔不已的故事。
可是这仅限于父女之间。
而锡京和周丹泰并不是父女关系。
锡京不知道，她很天真，天真到以为以死相逼，吐露一切就会有一丝机会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她心存侥幸。
“送我和哥哥留学。”锡京死死看着周丹泰，眼眶红透。
“留学？你说留学。看来我们最近是缺少沟通了。”周丹泰长叹一口气，如同面对不争气的孩子般打算和孩子进行“慈祥”地沟通一番，他拉起锡京走向书房。
“滚开，放开我！！”锡京吼道。
锡京自然知道她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她咬牙扯开周丹泰的手，没扯动，她就拉着周围的桌子借力。
常年被家暴的心理让她使不出全部力气，甚至让她腿软，但是她的逆反心理却仍旧还在。
眼看着就要把锡京拉进密室。锡勋也慌了。
“不会再发生这种事的，我会照顾好锡京的。我会说她的，求你，求你不……”锡勋不断求饶。
不是没反抗过。
可是他太清楚结局了。
反抗得了一时，但得到的结果也更为惨烈，是被暴打的两倍，是所有拥有东西都可能失去的代价。
也包括生命。
他曾见过父亲打锡京的时候，在他被打得奄奄一息护不住她的时候，那是一种置之死地的狠厉眼神。
锡勋想过带着锡京出逃，可是逃不了，韩国财阀的恐怖在于哪怕离飞机一步之近，那些财阀也可以把你们拉下来。
只要周丹泰没有倒台，那阴影就一直在。
锡勋因为家.暴而心理扭曲，从而选择把伤疼加诸与他人，而他也同被霸凌的学生一样，因为权势而选择低头屈服。
命运总是这么似曾相识。
“太吵了，你要清楚，我最讨厌男人又哭又闹。”周丹泰再次打断锡勋的话，见锡勋还要求饶，他直接扇了一巴掌过去。
“你之前明明承诺过不会再动手的！”锡勋被打得头一侧，质问周丹泰。
“那又怎么样，家里的每一个都要遵守我的规则，不是吗？”周丹泰道。
“那你还不如打我！打我！”锡勋青筋爆起，高声道。
“可以，双胞胎妹妹做错事情，身为哥哥受到惩罚，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周丹泰道。
“不，不，我错了，爸爸。”周丹泰打开密室的大门，锡京见状连忙拉住周丹泰，周丹泰甩开她的手。
“不要这么对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锡京双膝跪地，青绿裙摆波浪般拂过瓷砖，如同蜉蝣般无力对抗。
“先回去。”锡勋冷静下来，抚了抚锡京头顶道。
“不，不，不要，哥哥。”锡京死死地拉着锡勋的手，却被周丹泰一把推开。
周丹泰关上了门。
锡京看到旁边高尔夫球杆，她抓住高尔夫球杆，用力地砸向门。
门上只留了几道细微的划痕。
一时之间只剩锡京歇斯底里地喊声和不断响起的砸门声。
……
“怎么大家都不接电话。”秀莲妈妈问杨管家。
秀莲刚探望完她亲生女儿慧仁，打个电话给家里，结果发现无论是周丹泰还是锡勋锡京都没有一个人接电话。
她还以为出什么事了，赶着回来。
“不知道。”杨管家道。
秀莲妈妈扭头，到处寻找锡勋锡京的身影。
“锡京锡勋，你们怎么了吗……锡勋，你是哪里不舒服吗？”秀莲看到锡勋被锡京扶着从书房里，她迎上去问道。
锡勋一瘸一拐地，真的很让人担心。
“你又去哪里了，又是巧妙地躲避位置，好像事先知道般。”锡京问她，但也没想得到秀莲妈妈的回答。
“别跟过来，我们不需要。”她扶着锡勋走过去他的房间，制止秀莲妈妈。
秀莲妈妈停留在原地，心中疑惑。
……
“很疼吧。”锡京看着锡勋后背上大小不一，流着血的伤口。
她哭着给锡勋上药。
“我没事，不用担心。”锡勋等锡京上完药后，转过身来，安慰锡京道。
血水流淌过肌理分明的线条，尚未成长的少年脸上仍带有一丝稚嫩，身材已经有了成年健身男人的模样。
“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锡京抹了抹眼泪。
这又真的是锡京的错吗？周锡勋问自己，不是的，长期被压迫下的反抗是必然的，不是这件事也同样会发生其他事件。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父亲家暴，没有家暴就不会出现锡京反抗，更不会因此挨打，这就是个死循环。
打破循环的办法只有离开这个家。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离开呢？
“不是你的错，本质上还是因为爸爸，我们都没有办法阻止爸爸实施家暴。”周锡勋安抚地摸了摸锡京的头。
“妈妈可以的吧，可是妈妈为什么每次都不出现。”锡京语气委屈，抱紧了周锡勋，又道，
“是抛弃我们了吗？”
妈妈背景深厚，父亲顾忌她家世，肯定会在一定程度上容忍。
如果妈妈开口劝说，父亲极大概率可能会手下留情。
锡京希望妈妈出现。
可是每一次妈妈都没有出现。
她有自己的女儿，总是病瘫在医院，需要她时时照顾的女儿。
不像她们，既没有血缘关系，又健健康康的，不需别人担忧，可能还需要别人阻止她们施暴的坏孩子。
没有人要，没有人在乎的坏孩子。
锡京前所未有地认清这一点，止住的眼泪又一次落下，滚烫地滑落在周锡勋的胸膛上。
“哥哥也会抛弃我吗？”
周锡勋心中发疼，止不住地疼，疼地伤口泌出血液也没有在意，如同在冬夜里相互取暖的刺猬般抱紧锡京。
他哑着声音，一遍遍道。
“不会的，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哪怕所有人都抛弃你我都不会，我会守护在你身边到岁月尽头。”
“好，我相信你……我只有哥哥了。唯一站在我身边的，只有你了。”长长的卷发垂落肩颈，似藤蔓依附大树般缠绕两人。
锡京心中发热，又还存着几分怀疑。
可她其实并不是周锡勋的亲生妹妹。
要告诉他吗？
锡京心里挣扎片刻后，突然挣脱开周锡勋的怀抱，坐直身体，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周锡勋。
她睫毛卷翘，黑色瞳仁碎光点缀，眼神里就像是站在橱窗外看着心爱玩具，低头摸着口袋数着一枚枚硬币，祈求数额可以兑换心爱物的小孩。
这副模样简直让人心中发软，恨不得把全天下都捧给她任由她挑选。
“我会守护好你的。”周锡勋又一次重复，他抚着锡京头发，他一字一句承诺，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所以不要露出那么让人心疼的表情了。
“无论我做了什么？”锡京看着他，目不转睛，眼里满是渴求。
“嗯。”
“哪怕我不是你的亲生妹妹吗？”锡京缓慢地道。
她怕。
没有血缘也可以得到偏爱吗？
周锡勋一直用行动诠释“守护好她”这句话，可如果他知道没有血缘关系呢，也会这样吗？
妈妈也有部分是因为她不是她的血缘至亲才这么忽视她的吧。
“你怎么可能不是我的亲妹妹？”锡勋不可置信，他看向锡京，突然意识到什么道。
“这就是你前段时间状态不对劲的原因吗？”
“你到底查到了什么？”
“我拿我和你的头发去医院验DNA了。”锡京低头。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你为什么会有验DNA的想法……不对，锡京，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的妹妹。”周锡勋强迫自己冷静，他安抚地揽住锡京肩膀。
“我一样会好好保护好你的，我发誓。”
从知道自己和他不是血缘关系后的紧绷心情一松，本能地，身体诚实地又哭了起来。
她有锡勋，不管发生什么，都会站在她这边的锡勋。
不是没人要的小孩。
“哥哥……呜呜……”锡京抱住锡勋，埋头在他肩上，断断续续地哭个不停。
周锡勋笨拙地安慰着，他一下又一下地抚着锡京的后背，不知作何感想。
心情太过复杂反而让他不想思考这件事在他心底掀起了多大的感情波浪。
周锡勋转移思考角度，从另一个方向切入。
他在想父亲知情吗？
他和锡京之间肯定有一个或者都不是父亲的血脉。
若是知情，为什么要收养一个或两个毫无血缘的人，对外宣称双胞胎。
若是不知情，以父亲的性格，又是谁能让父亲“不知情”？这种可能性真的存在吗？
锡勋想着父亲冷漠狠戾，文质彬彬的模样，突然有些不寒而栗。

小说《苏诗雨顾南擎》 苏诗雨顾南擎免费阅读第5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