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朝生暮死

1

陆宁信命。

听说女儿会影响他和他白月光的姻缘后，毅然决然要送三岁大的女儿去庙里做五年尼姑逢凶化吉。

被我拒绝之后，他只得妥协。

却在我上夜班之后偷偷带女儿上山，半夜在山上迷路导致女儿和他走散。

我找了三天三夜，山上只剩下女儿的一只鞋子。

她已经被野狼叼走，尸骨无存。

重生一世，我没再争执，默默点头轻声说，

“好，我陪女儿去。”

1.

知青返城的资格颁布了下来，派遣的时间就在三天后。

看到红榜上有着我的名字，我并不意外。

上辈子本该我获得回苏州的资格，结果陆宁悄悄将我递上去的申请单给取消了，把这个名额拱手送给了他的白月光迟圆。

这一世，我提前了一周将申请单提交了上去，自然被选上了。

我将整理资料和买车票的钱上交给了主任，下班之后去了托儿所。

老远处，就看到了楠楠被人扔着小石头打，我急匆匆赶了过去挡在她身前，对着那几个小孩呵斥道，

“你们干什么呢！？”

楠楠躲在我的身后，全身都在颤抖。

欺负她的人正是迟立的女儿，迟圆。

明明才三岁多的孩子，狐假虎威的叉着腰站在毫不怯懦嚣张地放话，

“就是她害得我妈妈身体不好！陆叔叔都说了，她是个灾星！我们都不喜欢她！”

我从迟圆的身上看到了几分迟立的身影，在她的话之后楠楠泣不成声抱着我哭泣摇头，

“妈妈，楠楠不是灾星......”

我抱着她伸手出去准备让她道歉，下一秒面前神气的迟圆忽然放声大哭了出来。

我的手也被一只手也拽住，身后传来阴沉沉的声音，陆宁冲着我低吼，

“李言！你想对圆圆干什么？！竟然对一个小孩子动手！”

他将迟圆抱在怀中轻声诓慰安抚，那神色是我从没见过的温柔，

“好了，圆圆不哭了，告诉我她怎么欺负你的？”

迟圆扑在他怀中，抽噎着说，

“刚才陆楠骂我妈妈是狐狸精！还说是我抢了她的爸爸......”

我张了张唇想要反驳辩解，可当面对陆宁的横眉冷脸时，无数的话在舌尖涌不出来。

陆宁睨着楠楠，眼中完全没有任何亲情可言，寒声说，

“陆楠，你实在是太没有教养了！一个小孩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跟圆圆道歉！”

楠楠抱着我害怕地缩着脖子，小声地抽泣着摇头，

“妈妈，我没有这样说......”

陆宁厉声咆哮，“陆楠！你现在还学会撒谎了是不是！道歉！”

不管是迟立还是她的女儿迟圆，陆宁二话不说就会站到她们那边。

上辈子是，这辈子他也没有改过。

从来只需要她们的一句话，我和楠楠永远都会落在被责怪、呵斥，只能道歉的一方。

从前我无数次争吵，只是希望他能顾及些我们母女的感受，可一次也没成功过。

这次，我不想再争了。

我深吸了口气，极力忽视陆宁冷若冰霜的眼神对着迟圆说，

“我替楠楠跟你道歉，对不起。”

说完，抱着楠楠大步离开了。

走到了小巷里才发现自己脸颊已经被泪水打湿。

上辈子明明无数次经历了这样的质疑、偏心，不得已的低头，再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还是会难过呢。

楠楠用手给我擦了擦泪，小声地说，“妈妈，不要哭。”

我抱紧了她，察觉到她缩了缩，立马检查起来她的身上，发现后背处已经有好几处擦伤和淤青了。

瞬间明白了，迟圆经常这样对楠楠。

我抱着她心疼不已，如果不是今天提早下班过去，还不知道楠楠一直在被迟圆欺负。

“为什么不告诉妈妈？”

楠楠低着头小声地说，“我不想要爸爸跟你吵架，妈妈，你们已经因为我吵过很多次了......”

我眼眶酸涩，抱紧了她，“妈妈带你去买药。”

卫生所人太多，开完药我带着楠楠出来外面抹药。

楠楠吃痛也没有吭一声，乖乖地让我帮她抹完药。

我给她整理好衣服，拍了拍她却发现她正紧紧盯着面前玻璃。

抬头一看才发现，这是一家照相馆，里面有着一家三口正在拍全家福。

亲生女儿被人欺负，后背大片的淤青。

而作为父亲的陆宁正在照相馆内充当罪魁祸首父亲角色。

穿着喜气洋洋的亲子装，和迟立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无比的恩爱、幸福。

他笑着抱着迟圆，在相机定格的之时柔情满满地看向迟立。

咔擦一声，里面传来迟圆的欢呼声，一室温情。

我和楠楠的手已经冻得僵硬通红，她掉着眼泪很小声地说，

“妈妈，爸爸从来没有抱过我。”

我蹲下身搓着手将她抱了起来，扯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带着她离开。

一路上，楠楠哭了好久才停下，到家门口时，我忽然开口，

“楠楠，妈妈带你去城里好不好？我们再也不要回这里了。”

楠楠重重地点了头，自己擦去了泪水说，

“我们不要带爸爸一起。”

“好。”

2.

依稀还回忆得起来上辈子刚遇到陆宁的时候，当时我才被派遣到乡下来，他还在部队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可能是缘分，仅仅一面他就对我展开了追求。

还让总司令来跟我说亲事，费口舌说了他不少好话。

跟他恋爱之后，他也对我很好。

虽然人在部队回家的时间很少，但每一次他回家都会第一时间给带了一堆部队派发的补品。

那些礼盒装的东西，在当时来说，一般都是逢年过节才送出去。

可陆宁都已经送了我整整十盒。

还记得有一次，我带病去上班，结果把自己累倒了。

陆宁知道以后从部队里请假出来连夜赶到卫生所，照顾了我好几天的时间。

他笨拙地对我说，“要不然以后，都让我来照顾你吧。”

我听出了他其中的心意，答应了下来。

陆宁好几次向上面申请批结婚的条子，但因为种种问题都没有批成。

导致我们连结婚证也没有扯，就这样过了半辈子。

婚后的陆宁有了官职，回家的次数也变得多了起来。

他依旧对我很好，很少让我下厨，家里基本上都是他在做家务。

知道我爱看书，就给我买了很多书回来。

外人都对他说，我一个女人读书有什么用。

陆宁护着我反驳了他们，笑着说，“她爱看就看吧，我还能却我老婆这么两本书不成？”

当时大家还说，陆宁是整条巷子的模范丈夫，人人都羡慕我。

迟立没有离婚回来之前，幸福真的触手可及。

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将楠楠和我的衣服全部收拾好，陆宁回来了。

他一路上哼着歌脸上还洋溢着笑容，或许是因为今天拍了全家福，回到家笑容竟然没退却。

看见楠楠之后，还伸出了双臂，笑着说，

“来，爸爸抱抱！”

楠楠退了几步躲到我身后，陆宁脸上有些茫然，但并未因为发脾气，牵着嘴角伸手来揽我，

“在收拾东西？不着急，我找人算了，三天后才是吉日。多住几天吧，到时候再上山去。”

我将胳膊抽了出来，他以为我收拾的行李是准备带楠楠上山呢。

根本想不到，其实是我要带楠楠离开了。

并不想告诉他真实的目的，我随口说，

“不用了，我带着楠楠尽早走吧。”

陆宁叹了口气，语气温柔得简直不像他，深情地望着我说，

“不着急，听我的，过几天再走。”

“今天在外面是我语气太重了，我给你们带了两个小玩意回来赔罪，原谅我好不好？”

他掏出一个钥匙扣递给楠楠，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你和妈妈一人一个，喜不喜欢？”

看着那个钥匙扣，我心沉了下来。

刚才在照相馆门口我就看到了，新店开业只要来拍照就会送一个钥匙扣。

还以为陆宁是真的良心发现要对楠楠好点了，没想到不过是把一个不想要的东西用来发现我们母女俩而已。

他将钥匙扣塞到我手中，打探着我的表情，挑着眉像在问我喜不喜欢。

我随手扔到了床上，冷淡地说，“没什么好赔罪的。”

反正他都已经这个样子对待我们母女俩两辈子，真要说赔罪，一件一件根本就偿还不清。

陆宁的脸上刹然被怒气染上，睥着我和楠楠冷脸低吼，

“我好心给你们带礼物回来，你们就这样给我甩脸子？！”

“阿立和圆圆从来不会这样对我！亏我还说过几天带你们去照相馆，一起拍个全家福呢！这个家还有什么福！赶紧收拾好上山去！”

撂下话就怒气腾腾砸门而去。

只是这次，我和楠楠都没有再哭，也不会再对他的冷脸有任何神伤的情绪了。

3.

陆宁这一夜都没有回来，至于去了哪里这并不难猜。

我让楠楠待家里没有去上学，去了找了主任要了火车票。

回来路上感觉肚子一阵绞痛，浑身冒冷汗腿都站不稳。

强撑着去了卫生所，到了大门口却碰到了陆宁。

他冷着脸看着站在门口将我挡住，“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无力地从牙尖挤出话来，“我要去看医生，让我......”

陆宁打量了我一眼，久久盯着我苍白的面孔似乎再一探真实。

“让我进去......”

我想要推开他，可浑身一点力气没有，推了推倒将自己踉跄退了几步。

他皱着眉心迟疑了一会，上前来伸手想要扶着我，“我带你进去。”

还没踏入卫生所里面，迟立穿着一身病号服从里面出来了，看到我的瞬间立马往后面退了几步。

一副惊讶委屈的样子说，“阿宁，你怎么把她带来了？你没听到那个人说，我的病是被她们母女俩害的吗？”

“你快点让她出去，不然以后一定会害了我和圆圆的！”

我乞求地望向陆宁，眼眶含泪对着他摇头。

现在我浑身一点力气没有，要是陆宁真的听信了迟立的话，不让我进卫生所的话，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陆宁迟疑了几秒，出人意料地对着迟立说，

“李言好像真的挺不舒服的，我带她去看看，你先去病床上躺着。”

打转的眼泪掉落而下，终于有过那么一次陆宁站在了我这边帮我说一次话。

虽然已经很迟，意义也并不大了。

他扶着我往里面走，迟立不甘心地瞪了我一眼。

下一秒，突然瘫坐在地上呜咽地哭泣了起来，

“阿宁，我头好痛，肯定是因为见到了李言的原因......”

“刚才都已经好了，现在又开始痛了，阿宁......”

她泪眼朦胧地望着陆宁，这一次，陆宁没有任何犹豫将扶着我的手搁置，焦急地冲向了她。

一把抱起她就往病房内跑，临走前还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

我忽然浑身无力往地上栽了下去，浑身都在颤抖、冒冷汗。

看到陆宁出来，我伸了伸手用仅剩的力气请求他，

“帮我叫医生......陆宁，求你了......”

陆宁眼中除了怒气再无其他，他蹲了下来拽着我的衣领将我拎到了大门口。

恶狠狠地说，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别出现在阿立她们面前，昨天她和圆圆就被你们害得一天不舒服，你自己去城里的医院看病吧！”

“别出现在卫生所了！”

要到城里坐大巴都得两个小时，陆宁就这样狠心地将我丢弃在了卫生所门口。

像摆脱病毒一般大步离开了。

我撑着最后的力气爬了起来，朝巷子一家会看病的老头走去。

开了药之后浑浑噩噩睡了整整一天。

隔天，头还昏沉着就带着楠楠从后山上走到马路上，拦下了大巴进了城。

毫无留恋地上了火车。

小说《爱意朝生暮死》 1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