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智慧》 第7章 免费试读
经过一晚上的努力整个工厂区的行尸基本上被清理干净，至于相隔一条长长的树林外的居住区搜索队则不做考虑，将厂房内的机器全部毁掉堆在唯一的出入口当做简易工事后时间已经是早晨六点，得益于季节，黑夜的余韵还笼罩着世界，也让这些忙碌了一夜的奔波者得以安眠。
站第一班岗的是原宪一和武藤于术这一波战斗力比较强的人员，他们需要完成返程的开车和警戒工作所以得及时保存体力，站第一岗可以保证他们回程的时候精力充沛。
留下其他人武藤于术独自登上了工厂的顶棚，一大片安装在支架上的太阳能板静静的待在这里，同样破损的偏多，这种脆弱的玩意稍有不慎就会报废，堪称难伺候界的慈禧太后。
最后挑挑拣拣到天都大亮了，他才算是将能用的部分全部拆了出来，向远处看林影绰绰中已经有行尸呆板地向向阳处挪动，其实如果这些行尸找到个有太阳的地方就停下来也好，但它们偏要闲的没事乱晃荡，除非多次碰壁否则不会老实下来。
“怎么样，够用吗？”
刚下来就被一群人围住，武藤于术沉吟了一会回应道：“民用省着点肯定是够了，放心，其实只要够冷藏设备的部分就行，原则上我也不想让大家跑第二趟。”
可以看出这次出远门真的绷紧了很多人的神经，走的路越远这些人的心底里就越不踏实，还是那句话，外勤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出现意外，大家都是惜命的。
得知不用再跑第二趟很多人的焦虑情绪一下少了大半，肉眼可见得表情都舒张开了，纷纷奉承武藤于术技术了得，嘴里说着以后肯定要多多依仗之类的话各自散开。
但武藤于术却叫住了准备去站岗的原宪一，小声地同他商量道：“虽说我已经把板子拆下来了，但送回去却也是个大问题，来的时候急救室就已经被塞满了，若是人货混装原样返回不知道要挤碎多少。我的意思是先让会开车的将东西带回去，咱们再自己徒步返回，你觉得怎样。”
说实话原宪一对这个想法很想给出否定的答案，这里距他们的大本营隔了整整两个街区，坐电车都得近一个小时，如果走回去恐怕耗时太长会被行尸堵在路上。
但细想又发现确实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他们携带的食物本就只有一天的份量，如果想让人先把东西送回去再折返回来接人一来一去就是两天，这两天就在这里的人吃喝都成问题，况且如果再发生点意外恐怕他们会被困死在这里。
“行！我一会跟他们说一下，回去的人选就从会开车的里面抽一个吧，我留下，你得回去！”
“不行！偏袒得太明显了，我不是唯一能解决太阳能板的人，让体质最弱的那个胖子先回去吧，昨天我看他已经快累瘫了。”
“那还是算了，除了你没有人会同意对谁特殊照顾。”
两人聚在一起商议了半天才最终将方案确定下来，等到中午集体吃饭的时候向搜索队的其他人讲明了目前的难处。
果不其然反响极其恶劣，作为报丧鸟的原宪一差点被海潮般汹涌而来的民意冲烂，即便他再怎么解释也只是让这些队员表面上同意，心里不知道怎么说他坏话呢。
武藤于术站在工厂二楼的连廊上俯视着众人脸上的不满和原宪一手足无措的尴尬，微笑的嘴角更向上牵扯了一丝。
一个坏消息破坏了所有人的食欲，几个会开车的人开始抽签决定谁能先带着货回去，剩下的人几乎全都确定了第二个人选是谁，所以连提都没提面色阴沉的准备散去。却被原宪一告知武藤于术也会同他一起留下来，顿时苦闷的心情稍有缓解纷纷报以惊喜地目光，满怀感激地开始竞争起了第二个返回的名额。
“唉……带队真是个烦人的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记恨上了，看着吧，回去少不了人说我坏话。”
点着一根烟，原宪一精疲力尽的撑在武藤于术旁边吞云吐雾，眼神里透露出的无奈饱含了从内而外的疲惫。带队就是这样，人心齐的时候指哪打哪颇有挥斥方遒的豪情壮志，但人心不齐无数鸡皮蒜毛的小事就能把人逼得崩溃。
“赶紧先休息吧，再有六七个小时天就该黑了，我们得趁早走才安全。”
“也是，你先躺会吧，我抽完这根烟再睡。”
烟雾缭绕，红点很快顶到了烟**，原宪一完全放空的意识逐渐收回，想再和武藤于术唠两句却发现他已经歪着脑袋睡了过去。转念一想也是，别说刚入社会没多久的少年，连他这个把加班当常态的老家伙都已经开始打瞌睡了，自己的烦心事没必要再给别人平添烦恼。
再次入夜，不用人提醒睡着的队员就陆续被周围一阵阵的敲击声吵醒，显然游荡到周围的丧尸已经开始像没头苍蝇一样寻找背风处。原宪一揉着眼睛直起腰板却发现旁边早就空无一人，楼下传来一声声命令还有行尸低哑的嘶吼声。
从栏杆中间探头看下去武藤于术已经蹲在了大门工事上，开始从内至外清理离他们特别近的行尸，每一次前刺都会有一只行尸被戳穿眼窝躺倒在地。
收拾了一下早就皱掉的西装，原宪一低着昏沉的脑袋同刚醒的队员打了声招呼，拖着沉重的身体招呼没事的人去天台搬运太阳能板，并且着重强调了最好两三个人一起上，无论如何不能逞强搞出一点磕碰。
“醒的够早的，不累吗？”
搭把手将原宪一拉上工事，武藤于术又从别人手里接过一根钢筋扎鱼一样狠狠往下一送，娟娟的血液从眼眶流出又是一只行尸倒地毙命。
“早起锻炼习惯了，睡一会就能精神很久。”
“好身体！”
原宪一也兴致来了将一根钢筋学着白术的样子向下猛扎，可眼睛虽然学会了大脑却很不给力，钢筋直接嵌进了行尸的骨头里动弹不得，为了防止自己被拽下去他只能放手。
“你回答了我一个问题，但我现在还有个关于你的疑惑，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愿望……”
有些不太适应对方语言的跳跃性，但对于这个直击灵魂的问题原宪一罕见的开始思考起人生，思考起在这个操蛋的世界里，他心中最深处的想法是什么。
半晌，老男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要说世界和平那是扯淡，我现在很想我的妻子，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在这场灾难里活下来，还有……我们的孩子……”
情到深处没人能遏制眼泪的不期而至，说起埋藏在心里最深处不愿意触及的问题，自诩硬汉的老男人开始一滴一滴淌泪，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明明不久以前只需要坐两个小时地铁再徒步十五分的路程此刻显得遥不可及，没有同伴一起上路哪怕是在晚上行进也危险重重，他是个懦夫没有独自踏上回家的路的勇气，所以只能将希望埋藏进麻木。
“咳咳……不好意思居然搞得这么难看，不过你提醒了我，无论如何我想我得回去看看了，等带完这次队我就走！”
似乎是伪装被揭穿的难堪冲击到了他的自尊，原宪一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了，哪怕这个选择会让他失去生命而且毫无意义他也要去做，哪怕只走出一步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也总比麻木地活着来的轻快些。
“好吧，如果你想的话。所以她们在哪？离这里很远？”
“不，如果我依旧懦弱那简直远得离谱，但只要我……”
“换个问法！她们在哪！？”
“隔了五个区外，靖原盯408号。”
本来还想发表一些充满哲学意义的中二语录，原宪一被武藤于术突然变得毫无感情的声音噎住了喉咙，满腹话语都被死死的堵在了咽喉不上不下，对方半眯的眼睛里满是威严，迫使他老老实实地说出了地址。
“好了朋友们，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开车的两个跟着我把车开过来，剩下的准备装货。关系到你们每个人自己的用电，都小心一点。”
看着武藤于术振臂招呼着队员开始行动，原宪一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他不知道刚才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还是想多了，总觉得眼下人畜无害的少年的表皮下隐藏的是一匹蛰伏的老狼。
“宪一哥下来一下，该把掩体拆掉了，带人给我们守一下呗！”
“好小子，别急！”
……
开车、装货、清剿围过来的零星行尸，就像排练过多次一样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尽最大的可能完成手头的工作，即便是行尸咋咋呼呼的朝搬运工伸出双手不断靠近也没能动摇他们的精神，手上的力气依旧平稳，装车的速度不减反增。
在一个全世界都是危险的地方逃跑毫无意义，在近点出动过几次的搜索队员谈不上勇武过人，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被吓得毫无反抗之力的孬种。
随着车辆的大灯消失在视野之外，原宪一赶紧将所有人都收拢起来，循着最近的路线顺着大路开始跋涉。因为害怕车辆的声音将附近的行尸引出来，他给开车的两人安排的路线是更绕远一点的方向，但对于车辆来说只要不抛锚走哪里都一样。
十余人的小团体在黑暗中前进的速度不算快，虽然一路上可以说是畅通无阻但心里的压力却丝毫没有减少，反而随着在黑暗安静的空间里呆的时间越长，被恐惧蚕食的内心逐渐磨破了麻木的表层，尖锐的恐惧扎进肉里不断吸食着理智壮大自身。
武藤于术走在队伍的最尾端，品尝着逐渐紧张起来的气氛他知道机会已经到了，手指轻点两下身后百米外绿化带里的三蹦子，要人命的电铃在黑夜中发出刺耳的爆鸣声炸响在耳膜上，紧绷到极点的神经瞬间熔断。
随着电驴尖锐的爆鸣，静谧的街边似乎是回应般出现了很多不正常的动静，被声音吸引的行尸在黑暗的建筑内乱走碰撞搞出声响，然后从窗口或门后蜂拥而出。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只有一个字“跑”！跑的越快越好！就在他们放弃思考催动脚步向前之际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喊令他们为之一振。
“快跑！我和宪一给你们断后！”
这是武藤于术的声音，这个一直处于关注点中央的少年的音色向来低沉婉转，哪怕是现在陡然拔高了音调也能让人一闻便知。人群不在乎现在为什么一定要有人留下来断后，或者他为什么要主动留下来断后，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可能会多一丝生的希望。
当然有一个人是例外，原宪一不理解自己什么时候答应留下来断后了？他现在只想跑得更快一点！跑到所有人的前面！他可以死在寻找妻儿的路上，而不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地点。
然而左脚绊到了右脚，人群呼啸着从他身边乌泱泱地跑过，没人在意倒在地上的人影到底是谁，也没人在乎他尽力伸出的求助之手是否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求。
原宪一拼命的想要从失控的喉咙里发出求救的呼喊，但竭尽全力也只不过是几声“唔啊”之类的怪叫。一双高腰皮靴溅起扬尘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顺着艰难地抬头看上去，黑暗中一双混浊的眼睛散发着夺人心魄的浊光。
白术无视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行尸半蹲下来，原宪一眼中的怒火和仇恨是他最为熟悉，最近却很久没有看到的东西，他突然觉得被人敌视居然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至少这样他就不用笨拙地，像未经开化的大猩猩一样去回应那炽热的情感。
“你是幸运的，按惯例你应该死在这些脏东西手里，然后加入它们，甩着被啃食得残破的肢体去追逐第二天的太阳。”
他扣住了男人的下颚，被痉挛折磨的喉咙需要时间恢复功能，但白术没有这个耐心，他需要现在就得到承诺，所以他强行稳定住了男人的咽喉处肌肉的生物电。
“但幸运的是一天前你给了我一个答案，所以现在我想放过你并且给你一个答案，前提是你永远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如何？”
“救我！我绝对从此在您身边消失！”
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的救命稻草，原宪一涕泗横流地哀求道，即便他并不清楚白术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但在求生的欲望迫使下他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而行尸可不会站在原地干等着两份食物交涉，跑得快的那只已经协调着四肢飞扑了上来，势必要拿下第一份的养料。
明亮的雷暴再次席卷黑暗中的城市，将所有活物的视线吸引了过去，伴随着团型闪光一闪而过之后是隆隆的雷鸣，如此平地起惊雷的动静激起了所有行尸的兴奋，但不等它们再有做动作狂暴的雷元素风暴已经将它们扬成满天尘灰。
宛如天灾降世的末日场景刺伤了原宪一的眼睛，在他满眼模糊的色块中，依然站姿笔挺笑容和谐的白术在团团色块的包围渲染下同神明无异。
“答应我蠢货，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记住，你已经死了，我不想再杀你一遍。”
钢铁融成铁片落在两人脚边，白术揪着领子将浑身瘫软的中年人拽了上去，在电磁力的作用下他们以直线方向越过高楼朝着靖原盯的方向移动，他知道这片城市大概的分区。
冷空气刮过脸庞留下透骨的寒意，顺带吹醒了呆滞中的中年人。原宪一无法理解短短的数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配合上他现在漂浮在空中的情景让他觉得自己只是在做梦，可惜骗自己很没意思。
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原宪一抱着脑袋缩成一团口齿不清地问道：“为什么是我？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稻妻之神？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从没有人告诉我你们这些怪物真的存在！”
“怪物……你这么理解也可以，至于为什么是你，只能算你时运不济，我需要你搜索队队长的身份。既然你已经提前占住了位置，那很遗憾只有死亡才能让腾位置变得简单。”
长期压抑的精神和猛然**已经完全击破了原宪一的精神底线，他的声音大部分断断续续，一副被玩坏的样子。白术倒是犯不上和一个世界观完全崩塌的可怜虫计较什么，所以他只是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动机。
事情其实很简单，白术需要在完全不涉及武力的情况下接管搜索队队长的身份，然后再利用搜索队的便利布置更多用以实现合理更迭指挥权的最终目的，这样在进入官方营地之后才有更多的活动空间。
“看看你家在哪，别浪费我的时间。”
熟悉的街区即便是俯视也依然记忆犹新，原本还一副要死要活样子的原宪一瞬间爆发出惊人活力，指着其中一栋三层带车库的小楼兴奋的喊道：“红色屋顶的三层建，就在那里！”
围墙的栅栏门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甚至里侧还被鞋柜堵死，他心中的希望一路烧到了大脑，没等白术将飞盘降下来就连滚带爬地跳了下去直奔大门。
砸门声、女人惊喜地低呼、孩子们围绕在膝下叫爸爸的声音，这些都和白术没有关系。只要他不会再一次看到同一张脸，在这场恐怖的灾难里就会多一场喜剧，如果出现了……
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扫过紧紧相拥的一家四口，他不介意手里多沾几条人命。
小说《漆黑的智慧》 第7章 试读结束。